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鲁迅说:“有好茶喝,会喝好茶,是一种清福”(《喝茶》)。我们从《鲁迅日记》上看,鲁迅也确实是经常买茶并饮茶的。而他所谓“清福”,实际是一种饮茶的最高境界,即“清”。具体说,当有以下三方面的含义:
一是清静。鲁迅身处纷乱的社会,一杯茶在手,自然可以使他暂时忘却周围的世界,从而获得片刻的清静与休閒。就是在今天,那些心情浮躁的人们,还有那些为工作和各种事务所烦心的人们,倘能坐下来喝一杯茶,也是可以使自己的心静下来的。正如唐代诗人韦应物所说,茶之功用,“洁性不可污,为饮涤尘烦”(《喜园中茶生》)。看着茶杯中冒出的缕缕雾气,闻着茶水中散发的阵阵清香,人们的心情便会好了许多。此时,城市的喧嚣不闻了,工作的繁忙摆脱了,心中的烦恼也没有了,所有的只是心清与气爽。
倘能约上二三好友一起品茗,那更是可以敞开心扉,促膝而谈,而且越饮越感到心情的愉悦,越谈越觉得友情的绵长。唐代大书法家颜真卿在《春夜啜茶联句》中说:“泛花邀坐客,代饮引清言。”入口清茶,出口清言。饮茶时那份幽韵如云,不绝如缕的感觉是会令人陶醉的。茶座上总是安静的,饮茶者也总是沉稳自若的,不见有人激动。这种精神似乎也传到了国外。日本茶道的“和敬清寂”不消说是在造成一种清静的境界,就是英国议会的开会,据说为怕议员们吵起来,也要备茶以创造一种纾缓的气氛。
诸葛亮在《诫子书》中曾说:“澹泊以明志,宁静而致远。”诸葛亮是否饮茶不得而知,但饮茶的确可以促使人的心境宁静。而这种“静”,实际是一种不含任何杂念的精神境界。正如诸葛亮所说,只有达到了这种境界,才能“静以修身”,静以治学,静以致远。而一旦时机到来,又可以静中寓动,以静求动,动静相辅而相成,幹出一番成功的事业来。后人所谓“万物静观皆自得”(程颢《偶成》)、“每临大事有静气”(翁同龢联语),所说的便是这样一种境界。即使是僧人的饮茶吧,除了驱赶瞌睡的因素外,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要除去杂念,从而使心情沉静下来,以利修行的缘故。
二是清淡。饮茶本来就是一种清淡的生活方式。正如周作人所说:“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下,清泉绿茶,用素雅的陶瓷茶具,同二三人共饮,得半日之閒,可抵十年的尘梦。”而他所理解的茶道便是“忙里偷閒,苦中作乐,在不完全的现世享乐一点美与和谐,在刹那间体会永久。”(皆见其《喝茶》)。其所谓“美与和谐”,即是一种清淡的美;所谓“在刹那间体会永久”,即是以清淡为永久。饮茶者看见眼前那杯清澈的茶水,自然会产生一种清淡的美,并愿这种美会永远地驻留于自己的生活之中。
《淮南子.主术训》说:“非澹薄无以明德,非宁静无以致远。”这应是诸葛亮“澹泊以明志,宁静而致远”之所本。而两者所共同强调的“澹”,既指恬澹寡欲,也有对名利的不刻意追求和对统治者的不趋炎附势之义。这是一种高尚的情操。而饮茶的清淡,那“不令人醉,微觉清思”(唐代吕温《三月三日茶宴序》)的感觉,当会有益于这种情操的养成。
三是清雅。饮茶既是一种清淡的生活方式,同时又寓有一种高雅的趣味。即使饮茶的条件简陋,也可以使人产生雅兴。而这种雅兴,首先是来自对茶本身的赏心悦目,即发自内心的对茶的色、香、味之美的体验与欣赏。一杯好茶,往往能令人产生许多好的联想。当年的苏东坡即将好茶比作佳人,并说“从来佳茗似佳人”(《次韵曹辅寄壑源试焙新芽》)。这大概是因为茶的优雅习性、可人气质,与佳人的美好韵致有些相似的缘故吧。
(“说茶与酒”之二,标题为编者加)